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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【月下踏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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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寂的夜, 無論各家歡喜還是憂愁,熱鬧了一日的清溪村又陷入了夢鄉。

湯妧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,她倚坐於梳妝臺前,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捏著一個還未完成的荷包。

這還是上次祭禮過後,段錦怕她說的話反悔,強烈要求讓她繡個荷包給他以做證明。

湯妧哪會做這些, 便是她縫衣服的手藝也是錦娘不厭其煩的教了她許多遍, 她才學會的, 但也不過是縫的能見人罷了。那繡花的手藝便算了, 錦娘教到最後只得放棄。

她拖拖拉拉的做了許久,段錦每次向她討要,她都說沒做好。確實沒有做好, 拆了縫縫了拆,到現在那個錦字都只繡了一半, 而且還是歪歪扭扭的, 與她寫出的簪花小楷完全不同。可她已經沒時間慢慢做了。

明日段錦便走了。想到這裏, 湯妧忽的心神一緊, 到現在她都沒有與他好好說過話,只顧著自己氣惱,躲著不肯見他。

她頓時急了, 她不該耍脾氣的,明日他便走了。

正無措著,突然窗戶傳來兩下“叩叩”聲,繼而是三下, 湯妧眸子忽的一亮,忙跑到窗前將窗子打開。

“段錦。”她高興的喚著他。

“我還以為你一直不肯見我了,”段錦委屈地看著她,見她一身寢衣,忙又轉開視線,“快去將衣裳穿好。”

“哦。”她轉過身去尋衣裳。

“死丫頭,窗子也不知道關。”段錦忙幫她將窗戶關上,轉過身去倚靠著,心下嘀咕,還好是他,要是叫別人看見怎麽辦。

只是他也不想想,這裏窗戶開的隱蔽,除了他來,又有誰能看見。

湯妧穿好衣裳,正要開窗,餘光撇見梳妝臺上那個未完成的荷包,心神一動,將其拿過放入了懷中。

她一打開窗,還未說話,段錦突然環住了她的腰,將她抱出了窗外。

“你做什麽?”湯妧差點喊出聲來,忙捂住了嘴輕聲問他。

“帶你去個地方!”他向她嘻嘻一笑,而後背對她蹲下了身子,“爬上來。”

湯妧還在疑惑,被他拉著手爬上了他的背,他背著她站起,掂了掂背上這輕飄飄的二兩肉,快步到了墻邊。

“我帶你翻出去,你可別喊,當心到時候將你爹招來。”

“你當我爹是鬼啊!”湯妧伏在他背上,翻了個白眼。

“嘿嘿,”他一笑,“抱緊我。”

湯妧連忙緊抱著他,段錦一個助跑,即便是背著人也無比輕松,他往墻上蹬了兩步,一下就到了墻頭,往後又輕飄飄的跳了下去。

這番動作下來沒有弄出一點動靜,湯妧不禁吐槽道:“你若是做賊,只怕沒人能發現你。”

“我現在不就是賊嗎?”他又掂了兩下湯妧,惹得她一陣驚呼,“把你給偷出來了。”

出來後段錦再無顧忌,背著她快步跑了起來。

今夜的月很圓很亮,將夜空下的曠野照的很是明亮,他高聲大笑,背著心愛的姑娘跑過田間,跨過溪流,穿過樹林,來到了一處山坡上。

將湯妧放下,讓她坐到了一塊青石上,他興奮道:“你等著,我給你看美景。”

一處山坡有什麽美景?她並膝捧著臉,心裏生起了一股期待。

段錦從一旁的樹上折下了一段樹枝,笑道:“妧妧,你看。”

他似風一般沖下山坡,揮舞著樹枝掃過草叢,他高興笑著,興奮跑著。

有螢色的亮光被驚起,一點一點,最後驚起了許多點。它們漸漸連成一片,在空中飛舞,劃過螢色的殘影。

“螢火蟲!”湯妧一下站了起來,“好多螢火蟲!”

她看著這漫山飛舞的螢火蟲,它們照亮了山坡,照亮了奔跑的少年。

“妧妧,看天上!”少年高聲喊道。

她擡頭一看,是滿天的繁星,一道銀河劃過天空,讓天空變得玄幻美妙,天上的繁星閃爍,空中的螢點飛舞,它們似乎融為了一體,卻又忽的分開,她看得目不暇接,已不知何處是天何處是地。

“好美啊!”她感嘆道。

少年不知何時到了她身邊,清冷的月光之下,她的面龐被映襯著柔和而瑰麗,好似月下仙子。

他忽的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簪子遞給她,是一枚雙股桃花蝴蝶釵,“妧妧,我等不到你及笄了,本想在你及笄的時候送給你的,現在只能先給你了。”

湯妧看著覺得有這樣眼熟,她伸手接過,“好熟悉……”

“是你在臨陽看中的那兩枚簪子之一,我賣下了另一個,”他撓了撓頭,“當時我還跟楚漪打架了!”

湯妧想起來了,那枚簪子她當時很喜歡卻沒錢買了,只是這枚看著雖然與那枚一樣,卻感覺這枚做工更好一些。

“我後來拿著那個尋工匠做了個一樣卻更好的。”

湯妧笑意盈盈看著他,“我很喜歡,替我戴上。”

段錦接過替她簪在了發上,看著她嬌俏的面容,失神道:“很美。”

“妧妧,能這樣為我跳一舞嗎?”

湯妧向他盈盈一笑,眸子裏映著星辰,“好。”

她跳的還是踏歌,這次卻只是她一人,獨為他一人而舞。

“君若天上雲,儂似雲中鳥,相隨相依,映日禦風。”

少女輕靈的歌聲回響在曠野間。

她和著歌聲,回眸輕笑,擰腰婉轉,拋袖投足。一歌一舞,少女的身姿映進了少年的心。

他此生都不會忘記這個場景,他心中的仙子於月下為他獨舞,飛舞的螢蟲為她點綴,滿天的繁星為她閃爍,清冷的月光為她蒙上了一層面紗,朦朧而又曼妙。

他走到了她身邊,捧起了她俏麗的面容,輕聲道:“我能親你嗎?”

仙子似受到了驚嚇,呆楞楞的看著他,在他覺得自己冒犯正要退縮時,她忽然閉上了眼,似無聲邀請,等待他的一吻。

段錦卻有些遲疑了,他一去未知,他現在應該這樣做嗎?

湯妧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他的親吻,睜開眼又羞又惱的瞪著他,有著無盡的委屈。

“妧妧,我不知該不該……”

不等他說完,湯妧轉身便走,段錦急了,忙追上去喊她,“妧妧,對不……”

這話他又沒說完,因為湯妧忽的轉身伸手捧住了他的臉,不等他有所反應,她已經閉著眼撞了上來。

鼻對鼻,唇貼唇,兩人的呼吸同時一滯。

他錯了,他不該遲疑,否則那不僅對不住妧妧,更對不起他的心意。

一下子撞上去磕的湯妧牙有些疼,見段錦許久沒有回應,她又是羞赧又是委屈,是誰說的想親她卻又猶豫不決,她一個姑娘家如此豁出去面皮了他竟然毫無反應。

湯妧正要退卻,卻叫段錦一下箍住了腰,他擡起她的下頜,輕輕摩挲著她的唇,他笑:“不是這樣子親的。”

少年的星眸是如此的攝魂奪魄,他專註的看著你時只叫人覺得面紅耳赤,手足無措。

他盯著她的紅唇,吻了下去,這情景他在夢中早已做了無數次,今日終於得以實現,他回憶著夢中的親吻,青澀卻又熟練,他探舌描著她的唇形,可是這還不能滿足他。

他輕輕撬開她的牙關,探了進去,搜刮著她的口腔,吸吮著她的汁液,最後同她的小舌一起糾纏不休。

真是甜美啊!比夢中的還要甜美萬分。

他歡喜這滋味,想要吃得更多,撫著她面龐的手卻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濕意。

他忙放開了她,唇齒分離,勾出了一縷暧昧的銀絲。他看見她禁閉的雙眼下,顆顆淚珠正沿著眼尾落下。

“妧妧,”他頓時焦急,只以為是自己太過強勢嚇著她了,“是我冒犯了,你別哭,好嗎?”

他實在是見不得她哭。

湯妧睜開眼繾綣的看著他,纏綿而又哀傷,她直撲進了他懷裏哭泣,“你別走!”

段錦亦擁著她,幹澀道:“我會回來的。”

她聞言越哭越厲害,緊緊摟著他的腰,“我不會等你,我一刻鐘都不會等你,你不回來我便不等你。”

這話真是說的矛盾,他頗有心情的糾正她話裏的錯處。

“你說要我嫁給你,憑什麽,你一走,我便嫁給別人,我自去另尋他人,才不在你這一棵樹上吊死!”她越說哭的越大聲,到了最後甚至開始抽抽了。

“那可不行,我此生認定你了,你若不等我,不嫁我,那我得打一輩子光棍啊!”段錦向她哄笑著,再次將她擁緊。

湯妧不聽他這話,悶頭哭著,邊哭邊抽抽。

“我,嗝,我才不等你。”

湯妧悶在他懷裏嘟囔著,一個嗝打得她渾身一顫,連段錦都被震到了,他發出笑聲,湯妧只聽見他胸腔悶響。

漫漫原野,寂靜山崗,有情人緊緊相擁著舍不得分別,時間卻不留情的飛逝。

“不等你…你別走…”她倚在他懷裏哭聲漸止,少年的胸膛十分炙熱,他周身的陽剛氣息縈繞著她,湯妧只覺得溫暖舒適,她覺得眼皮子越來越重,最後嘟囔著說不出話來。

段錦一直抱著她,直到最後發現她所有的體重都倚到了自己身上時,他低頭一看,才發現湯妧不知何時睡著了。

“這樣都能睡著。”他輕笑,頗感無奈。

抱著她坐倒在地,將她放在了腿上,將這小小的一只緊緊擁在了懷裏,怎麽那麽可愛,叫他怎樣都抱不夠,怎樣都不滿足啊!

朦朧月色之下,他忽的發現她衣襟裏露出來一根繩頭,看了一眼她的睡顏,他小心翼翼的伸手,輕輕的捏起繩頭,不敢碰觸太多,一用力將繩頭拉了出來,帶出來一個物事。

他一看,當即樂了,荷包!

段錦仔細翻看著,終於在這素凈的荷包上找到了一個未繡完的錦字。

“給我的吧!”他在她額上落下一吻,“真是傻。”

連忙將荷包塞進了自己懷裏,生怕她醒來反悔。

將要待到月落烏啼的時候,段錦抱著睡著的湯妧回來,正打算繼續翻墻,卻發現湯家大門正敞開著。

他一想便知道,湯叔發現了。

他也不躲閃,直接抱著湯妧進了院子。

果然,湯新臺正坐於院中,見他抱著湯妧進來臉瞬時一黑,冷冷的看著他。

段錦喊了聲湯叔,而後直接抱著湯妧進了她的房間,將她小心放在床上,替她脫了鞋襪,拉過被子蓋住了她的腹部。

繾綣而又深情的看著她的睡顏,最後在她有些紅腫的唇上又輕輕落下來了一吻,轉身出了屋。

“湯叔,”段錦在湯新臺面前跪下,認真道:“我與妧妧相悅已久,我已知此生,非她不娶。”

湯新臺冷哼,“她可不一定非你不嫁!”

“還請湯叔能為我留住妧妧三年。”段錦拱手,向他一拜。

“若留如何,不留又如何?”

“留,我回來定當風光娶她,不留,我便將她搶回來,再風光娶她。”

湯新臺雖然不甚喜歡他不羈隨性的性子,但他知道,有些事情他隨性並不在意,有些事情則是執著不休。

他不欲與段錦討論這個,轉而道:“你將疾風帶走吧,於你有好處,再者,它本是戰馬,不應在這田野中庸碌一生。”

“多謝湯叔。”段錦很是高興,疾風當真是匹好馬。

“夜了,歇息去吧!”他罷了罷手,轉身進了屋。

幽幽然的卻又拋下了一句話,“萬事小心,戰場上風雲莫測,我不想妧妧到時候傷心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段錦忙高興應著。

他去後院牽出了疾風,替他們將大門掩上,看著湯家,看著她正無所知休息著的屋子,轉身離去。

一人一馬,影子被月光映射在地,這是他經過時留下的印記。

第二日湯妧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,她急匆匆的起來,急匆匆的便要沖出院子,被楚漪一下拉住。

“他們已經走了,是半夜走的。”

就這樣,走了?

她迷茫的看著遠方,心裏不知是何滋味,只覺得澀然苦悶,悵然若失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段錦掉線第零章,想他!_(?3」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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